树洞 | 局

穿黑白色校服的学生们随意散布在操场上，或跑或跳，似乎在享受独属于青春校园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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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琪和同学终于把最后一批领导送走后，，校园广播顿时把这美妙的和谐掀翻——“请所有师生，迅速回到教室”。操场像遭遇了空袭，人群如飞蝗般拥入教室，借来的运动器材散落原地，一如无人打扫的战场。

琪也被裹挟着投入书山题海，虽然这样的气氛让她很不舒服——自从进入初三以来，她就一直觉得不舒服。也许是因为那个利用洗澡时间去“请教”老师的男生；那个早起背单词而错过饭点，以致晕倒在教室的舍友；又或者，是挂满教学楼的大红标语“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南国春花何其艳，在这样近乎“血腥”的标语面前，也凋了颜色。

放学后，穿黑白校服的同学或行色匆匆，或继续埋首试卷。琪终于在某个僻静的角落，找到了自己丢失的数学真题集。忽地听到教导主任的吼叫：“天知道上面怎么想的，都要中考了，还搞什么大课间！不死磕怎么出成绩！”

挂了电话，教导主任回头看见一脸错愕的琪，脸色有些僵硬，但马上又和颜悦色起来：“还做些题再回家吗？”“上周教研的专家演讲不是还说，题海战术无意义，灵活把握最要紧……”“专家说那是天才的做法，咱们这资质，不加班加点，怎么出成绩？”“可是减负……”“老师一直把你当个聪明孩子，有些东西，该怎么做，大家心里都清楚……”

回到家，琪打算把失而复得的真题再刷一次。随手翻开，竟有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刷完真题后，她看见弟弟的学校发的考前动员书，无非是“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之类的标语。她心里似乎有些感慨，但终没说出来，一抬头，看见弟弟正抱着一本“闲书”读得津津有味，一股无名之火便蹿上心头。

“小学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你看你！都期末了，还不务正业！”琪劈头盖脸地数落道。

弟弟平白无故遭了骂，有些委屈，不由得回了一句：“读《爱的教育》怎么就不务正业了？这还是语文书上推荐的呢！”他不明白，平时温柔体贴的姐姐，到底被什么套住而失了风度。

“《爱的教育》能让你考试加分吗？还是爱能推荐你上什么重点学校？你考不上好学校，以后干什么都遭人白眼。”琪的面孔变得有些可憎，节节拔高的音调犹如一年多似一年的参考书。她完全丧失了理智，似乎又理智得可怕。黑白的校服罩在她身上，像一颗咆哮的棋子。

弟弟丢下书，沉默地摊开作业。若不是纸上突然化开几笔墨，你会认为他是一台机器。

琪瘫坐在一边，突然觉得心口有点堵，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网中。但她马上重新拿起笔，又打开了一套《语文基础知识归纳》。她对自己说：“没时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距离中考，还剩99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