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利鸿散文|公园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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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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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蒋利鸿，嘉兴市区人，化工销售，爱好文学，常在微信上道古论今。2015年9月9日《南湖晚报》有专访。

       三哥在上海手术成功，要乘火车回嘉兴了，父母要我和大姐去车站接。

        寒风凛冽，我姐弟二人均穿黑棉袄，站在出口处籁籁发抖，终于，看到了表哥嘉生背着三哥出来，边上，还有二姐和上海堂姐。

        三哥人消瘦了很多，显得很憔悴，但难掩白晢英骏的脸庞。

         我和三哥坐上了三轮车，三哥拉住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阿鸿呀，我的脚保住了。我高兴地点点头，说，三哥，真好，上海医生医术真高明。

        二年前，三哥在下乡的田畈里，被硬泥块磕了一下右脚底后，又疼又肿，越来越厉害，最后确诊为骨髓炎，住遍了嘉兴的医院。

        三哥第二次住到二院时，名医王院长看着片子对我父亲说，这是骨髓瘤，骨癌的一种，看不好了，要截肢保命！父亲说，他才二十七岁呀，那能截肢？于是回家四处求医，到杭州苏州湖州，但都说，只能截肢……

        绝望中，上海堂姐来信了，说她有个要好的插友嫁给了龙华医院骨科主任，到他医院治吧。

         龙华医院一番检查，确认，不是骨癌，而是骨质球形增生。并确定了治疗方案:半截肢，只截掉小半只脚掌。父亲和三哥都签了字。我们不知，医生还有另一套方案:酌情保住全肢，只取出发炎严重的砋骨。

       结果，三哥手术室出来时，右脚外形完正无缺，父亲喜极而泣。

       三哥脚保住了，但行走功能暂时丧失了，随后，开始了艰难的功能锻炼。他先是每天拄着双拐到人民公园，几个月后，单拐了，就对我说，陪我公园里打打羽毛球吧。

       一个桂花飘香的清晨，我和三哥拿着父亲买的崭新的铝合金球拍(在七十年代，这可是高级货，以前我只在体育画报上看到过)走进了绿树浓荫、假山楼阁、乌鸣啾啾、流水潺潺的人民公园，在一片高大乔木的树荫下打起了羽毛球。

       “阿根可以打羽毛球了”，这个消息迅速在公园里传开了，一下围过来近二十个人，人们议论纷纷，说这阿根原先走路也勉强的，现在居然能打羽毛球了，还可跳跃，怕是那根拐杖也要扔了。我注意到，人群中，有二双眼睛特别专注，一个是中年男子，一个是青年女子。

      果然，三哥不久就扔掉单拐正常行走了，当我和他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公园，几个正在练太极拳的大叔大妈鼓起了掌，喜得三哥乐开了花。

       又打了几天球后，中年男子出现了，说:“我观察了很久，你们打球很有天赋，我原是南昌市队的，要不要教教你们？”天上掉下个教练，我们当然举双手欢迎。

        中年男子带我们到一片平坦的绿..人的草坪上，从握拍姿态到发球、步法等一点点细心教我们，有时，还陪打。一二个月后，我们打的有模有样了，观战的人们纷纷鼓劲，认为我们颇有几分专业水准。

        但我始终觉得，另一双眼睛还在暗暗观察我们。

         寒风又起，落叶纷纷，锻炼的人少了，教练也不来了。球艺有了长足的进步的我们顿时觉得有点枯燥。而那双眼睛却从暗处走到了明处。

           这是个明眸浩齿、身材修长的姑娘，她先和我们寒暄几句，说:“阿根，你有毅力也有福气，公园里，拄双拐进来，到活蹦乱跳，只有你了。”然后对我说，半小伙子歇歇，让我和你哥打一会。姑娘的球艺一般，姿态却很优美，嫩色的衣服似白蝴蝶翩翩起舞。这一情景，维持了半个月。

         公园里的人是善良的，说我三哥和姑娘是俊男靓女，门当户对。但也出现了一种声音:既跷脚又没工作，怎么能看上介漂亮的女子？其实，我三哥的脚基本不跷的，但少了根趾骨，终有些缺陷。

         三哥听到此声，难过得几天没去公园，后来再去时，姑娘却不见了。和姑娘一起打太极拳的大妈对三哥说，她找到工作了，在五大厂上班，不来锻炼了。说完，给了三哥一张姑娘写的纸条，上面有她的家庭地址。三哥谢后一言不发，回家后，暗暗地扔掉了条子。

       打羽毛球也暂停了，三哥说，他要找工作。

       不料，没几天，我和同学打闹时，翻到的台子压到了脚指，骨折了。三哥见状立刻送我去二院，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大名鼎鼎的张医师，张医师不看我的脚，却盯着三哥的脚看。我急忙申明，是我的脚坏了。张医师却心不在焉地说，知道，知道，眼睛还是看着他的脚。忽然，她霍地站了起来，跑到隔壁叫来几个护士，说:快看呀，奇迹啊，阿根的脚好了。护士们与三哥都很熟，皆啧啧称奇，说，不可思议。

        我一路绿灯地拍了照，上了石膏。离开医院时，张医师含泪挥手，而几个护士则十八相送般的送到了医院门外，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回家路上，晚霞特别地绚烂，映红了半边天。三哥悄悄地对我说:“我五天后要上班了，多亏你陪我打球，才恢复的那么快，顺利地找到了工作！”，，我一下子从沮丧变成了欣喜，说，好啊，一切都要好起来了。三哥也高兴地说:从今往后，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他不知道，我心里暗暗接了一句:嫂子，也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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