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人生辽阔值得轻言细语

深圳读书会为每个阅读者创造舞台关注

读书君说

昨天傍晚的深圳下着小雨，三百多位书友依然如约来到空体，参加余秀华的首部散文集《无端欢喜》新书分享签售会。 [本文来自：www.11jj.com]

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余秀华老师摇摇晃摇地走到舞台的中央，，一袭蓝色的花裙子，梳着齐刘海、扎了一个素素的马尾，戴着标志性的眼镜，笑着跟众多粉丝打招呼：“大家晚上好，谢谢你们今天晚上来看我，顺便看看谢老师。到深圳来，来了好多天，参加这个活动是我的业余活动，所以在今天晚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一开场余秀华老师的状态就很好，与主持人谢湘南老师的对谈，她的机智、坦诚、真实、幽默、自信、开朗更是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下是读书君整理的嘉宾对谈以及读者问答内容，内容有删减。

余秀华：人生辽阔值得轻言细语

文 | 读书君

摄影 | 李树烁

余：余秀华

谢：谢湘南

谢：您写诗的同时也写散文，作为一个诗人写诗写得更多，是什么原因促使自己进行散文的创作？

余：你说得对，诗歌写久了，需要更多的文体更多的东西在里面，但是你作为一个文字的书写者，我总觉得应该不停地去突破自己，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成为一个诗人，我认为这是一个很简略的事情，但是我又觉得很浅薄，因为很多内容和很多需要表达的东西是诗歌表达不了的，同时散文里的很多东西也需要诗歌来表达。

谢：诗歌表达不了，或者不太好处理的东西，更多用日常的散文随笔的形式来呈现它。

余：我不觉得散文是日常，相反，我觉得诗歌更应该是日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谢：哈哈哈，对，你说得很有趣，男人和女人的区别，这是观察日常生活的角度不一样。

余：也是天才和非天才的区别。

（观众笑，热烈鼓掌）

谢：继续说这本书，我看到这本书里面有一篇文章体现了对人的认识，对身份的认识，对社会的认识，对存在的认识，它确实与那些大词没有什么关联，你说的那些苦难、坚强。我觉得余秀华老师是个非常真实的存在，从一个写作的人来说，有一种本能的反抗，对这些强加的词语，我想了解，你选择的这些词语，是趋于怎样的选择，其实大词还有很多，非常多，在生活中，接近本质的词语，你喜欢哪些，哪些词语更贴近你？

余：其实我选择这五个词语，就是最贴近我的，有的人说，你是经过了苦难，然后才有这个人，那么这个苦难就好像贴在我身上，其实我觉得个人史，就是一个人的生命史，是不存在苦难的，苦难只能用在民族，或者国家身上。这是它的阵痛，所以它会限制你，我们个人的生活，无论是哪个人，我始终觉得他的一生，哪怕他再辉煌，甚至是伟大，说到底也是渺小的，你是渺小的，你哪配？你配不上苦难这个词。所以我觉得更多时候用困难比较符合实际。

苦难、困难，第一个词是坚强，很多人说你很坚强，但如果你刻意地坚强，没有人可以忍受四十年的刻意的坚强，这是一个本能，或者说是一个人性格先天的成分在里面。很多所谓的坚强的人，都有半夜的痛哭、很多个夜晚的彻夜不眠，你会选择，要么活下去，要么去死。很多时候我会面临这个选择，要么活着，要么去死，你只能选择活着，活着更多的时候是死皮赖脸，臭不要脸，所以我觉得每一个坚强的女人，从根本上说是不幸的，当然，没有说幸运的人生就一定是好的。

谢：在这本书里面，你觉得写得最揪心的是什么，或者说写了又想放下，又想继续写？

余：你觉得一个天才会有这样的问题吗？（现场笑）

谢：这跟天才无关系，但写作的过程会有。

余：我觉得写散文诗歌不会有，但写小说会有，写小说会面临很多的选择，那我写随笔就是一些平常的想法，它不存在选择的问题，但是小说，它很有意思，它会有很多结局的想象和可能，会有选择，但随笔一般都没有什么纠结。我一般都写得很顺很顺。

谢：可以理解，随笔一般都是思想性的东西。

余：就像你所说的，散文是一种日常的文体，但小说真的是需要这些构思。

谢：你觉得写得最得意的是哪一篇？

余：最好的是第一篇，因为这也是最近写的一篇，放在第一篇，我觉得我是进步挺大的，一篇比一篇写得好，第一篇其实是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写的。

谢：关于书，我们可以暂时先放着，其实我对你满怀好奇，好奇你当下的生活状态，这两年你日常生活的状态可否跟大家分享一下？

余：比如我今年上半年，我就没怎么写作，因为我很多事，生活中很多琐事，甚至很多官司纠纷，很想写但是实在没有心情写，上半年身体很差，也没有精力写。最近好像又缓过来了，我又开始写，平时我是过着一种很朴素的生活，睡觉、吃饭、睡觉、看手机、看淘宝（笑）这个状态想去改变，要一个契机，就是到了官司纠纷解决、身体好了，我的很多官司问题到现在没有解决，很烦，但是如果你等所有的官司下来，大概还有一年，所以我今年下半年稍微好了一些，又开始写。

谢：谈一谈你的感情生活，大家比较关注个人的生活状态，您现在独身。据我了解，余老师非常享受当下的单身生活状态，你怎么看待婚姻，看待爱情？

余：我现在的确是单身，我也非常享受这种单身生活，觉得太幸福了，觉得中国男人都太不靠谱了。

谢：这个话我以前听你说过。

余：还好，我真的觉得一个人是不是适合婚姻生活，要有一个很通透的理解。我以后再也不去祸害另一个男人。

谢：但是，可能这是一个表面现象，余老师还是很渴望有一个小鲜肉的出现，比如今晚的现场。

余：渴望有小鲜肉，但不是渴望有结婚的那种。（现场鼓掌）

谢：这也是事实。你觉得婚姻对你的写作造成了束缚吗？

余：这应该不会，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困住我，何况是一个婚姻，婚姻就是一张纸。

谢：你的书里面更多写乡村生活，你对当下的乡村生活的状态怎么看？

余：当代乡村就拿我的横店来说，它原来是一个很淳朴的，当然现在也还是很淳朴，人也依旧，但是这些年它搞新农村建设，把所有的人聚集在一个小区里，就像城里的那种小区，好处是改善了人们的生活条件，卫生条件，出行的条件，甚至是精神生活的改善，比如说网络、电视都得到了统一的改善，我们所担心的是在这样的变化中，原始的淳朴的乡土文化是否存在优势，那些人类的古老的习俗是否会跟着一起消失？这当然是会的，因为这是我们现代人的通病，现代人的毛病就是急于求成，本来是可以通过多一点的工作，把原始的好东西保留下来，但是，很多人就是急于求成，破旧建新，把好多好的坏的全部一刀切，这是问题的唯一的弊端，但是就像我们所说的那些过去的习俗，是不是就一定是好的？

谢：你对深圳的印象是什么，因为这两天你都有参加深圳的活动，接触到深圳的读者。感觉深圳的读者怎么样？

余：“天下读者一般黑”，我觉得深圳树多，树多的城市是一个好城市，这就是我唯一的标准，没有树的城市，我都不喜欢，比如北上广，那些城市我都喜欢不起来，但是你进入深圳，看到它的植被比较好，我就觉得这是一个好城市，仅此而已。

读者：余老师，我想问，在您长达20年的困境中，您不用苦难或者其他的形容词来形容它，您是靠什么支撑着走下来的？因为我觉得大多数女人在面对那些困境的时候会关上心灵的窗户，会闭上眼睛就过下去，但是我不知道您怎么样坚持下来，并且好像蜕变成蝶一样的过程，是什么支撑您的？

余：（打趣地回答说）我本来就是一只花蝴蝶。你说说20年的婚姻，当时也是觉得非常绝望…别人觉得难，我的前夫也给了我很大的空间，他常年在外面打工，所以两个人没有长期呆在一起，至少他给了我空间，婚姻这种形式是一座大山，所以很多人劝我说，你们没有婚姻的事实呀。

读者：所以，是您给他买了房子，从而获得了心灵上的解脱。

余：所以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读者：特别佩服您，就像大石头下的一颗小草，希望您越来越有钱，可以做更多您心里想做的自由的事情。美丽的皮囊都是千篇一律的，您这样自由的灵魂不可多得。

读者：余老师好，我想问您一首诗歌，关于您之前写广州的一首诗，那首诗叫《广州哦，广州》，我刚从广州过来，那首诗我读得挺好奇的，因为您有一句是说：您为那些虚无的事情而感动，为不能做更好的自己而急红了眼睛，所以我不知道，这首诗是不是有什么契机，或者你在写的时候是在广州触动了你，或者说你对一个城市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余：那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男的，就对他产生了兴趣，结果发现这个男的是个同性恋，我只好放弃，哎哟，好伤心啊，所以当时无论如何觉得要把这段感情多持续一段时间，我真的没有想过永远，永远在我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希望和他保持一种友谊，结果发现他是个同性恋，我就发现被骗了，不过也写出去了，哎，算了，过去了。

读者：余老师，您好，我也是在农村长大，老家是在甘肃一个非常贫困的小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您，很坦诚地讲，之前也没有太多看过您的诗，但是我今天看到您之后，包括您的机智、坦诚、真实会瞬间打动到我，我是想请问您说，或者说给到我一些建议，如何在自我探索的过程中，找到真实的自己，并且最真实地去呈现，您有哪些心路，或是哪些建议？

余：你说如何找到真实的自己，我觉得所有的人几乎都是真实的，只是有时候比如你在职场上，或者在某个时候你会觉得不自在，真实一定要让自己觉得心安理得。有时候我说假话之后我会很难受，这是我很少说假话的一个性格特征，我觉得说假话我自己难受啊，比如骂人的话，我自己也难受啊，所以能够做到不说假话就不说假话，但是我觉得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说过很多假话，但假话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伤害，没有伤害到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总之不要让自己难过。

读者：余老师，您好，从您开始爆红网络我就开始读您的书，拿到新书，还是觉得有区别的，以前读您的书，爱情是那种哀怨的感受，看这本书《无端欢喜》，觉得您现在的心态变得更柔软，是自由的，我想问您的是，大家知道您情感的经历，我想知道，您对于婚姻的这种体会，有没有揉入到您的作品里？在这本书里有没有体现？

余：这本书里写过一篇文章。我的婚姻对我影响很大，他让我对婚姻充满了恐惧，仅此而已。

读者：但是，您的爱没有消失。

余：所以，别人老是在说我在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