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回味西乡

回味西乡

孔明

 

自西乡县归来，与朋友喝茶，朋友要龙井，我说：“午子仙毫吧，鹏翔牌的。”朋友诧异：“午子仙毫还分牌子？”我就卖弄起来：“孤陋寡闻了吧？午子仙毫就像龙井、大红袍，是个通用商标，莫说汉中，单西乡县就有上百家茶厂贴这个商标。但茶和茶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这次去西乡，算是领教了。”朋友是个茶痴，非要刨根问底；我是个话痴，提出个话头，竟收不住口了。

是晚秋时节，承朋友周养俊的美意，与陈长吟、邢小利、和谷、仵梗诸先生去西乡采风。西乡是茶乡，刮茶风，飘茶香，生茶情，同行者早已心驰神往。一路走，一路说笑，主题都离不开个茶字。走的是西汉高速，车一路奔驰，穿山但不越岭，不知不觉间就出了秦岭。都感慨：西乡曾经很遥远。时间倒退一百年，西安人要喝西乡茶，真不容易。自秦汉以降，西乡到西安，人走驿道，茶走茶马道，道在子午谷里隐蔽，蜿蜒起伏，时而与云盘桓，时而与鸟比翼；时而栈道悬空，时而峰峦接天，一路走来，一路走去，走多少人就悬多少颗心，生死一闪念间，只能置之度外了。出子午谷，一颗心放下来，只剩下了后怕和庆幸；不出子午谷，就只能为豺狼虎豹捐躯了。绕是如此，西乡茶仍源源不断地被人背马驮到关中各地，甚至更遥远的地方。子午谷又叫荔枝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就是这个道。帝王的浪漫，百姓的辛苦。荔枝道已成了千古咏叹的古道遗迹，人坐车上，如行梦里，千百年的古道也只能到千百年的梦里去咏叹了。

谈兴正憨，忽被告知：“西乡到了。”已是日在中天，一行人被引领到一家饭店，圆桌围定，预备好的玻璃茶杯里，被注入了开水，杯底立即众叶起立，宛如舞池之中蜂腰涌动，于扭捏作态中纷纷亭亭玉立，水也渐渐地现出春色般的嫩绿。大家都认得，这便是午子仙毫！只是不相信了眼睛：平日喝过的午子仙毫，并无此种不可名状的美妙。捧杯于掌上，如同捧了女儿国，睁圆了两眼欣赏，水中与其说是婀娜多姿，毋宁说是仙风道骨！垂涎欲滴，却怕俗唇玷污；心中渴望，偏挡不住诱惑。浅尝，清气袅袅却有无之相生，清香郁郁却浓淡之相成，诗情画意尽在杯中变幻。品一口便醉，是真正的茶不醉人人自醉。顿悟：自作多情，只缘情到极处，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