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随笔|作家要有担当情怀

作家要有担当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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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珍 [好文分享：www.11jj.com]

写作拾贝（4、5）

他临走时，对我说，出小名不要出大名，出名后名字可以价值连城，可他的心会被名号压垮，心一旦被挖空，作家还有什么资源可供写作？政治需要统治人的手段，作家需要用心灵说话，要警惕出名的代价……

◎写作拾贝（四）
　　 
　　在贾平凹出版了《秦腔》之后的一天，一个柱着双拐的残疾人来到我们单位，问陈亚珍是不是在这里？
　　我说是。
　　他说，她是个女作家，写出了好几本书是吧？
　　我说是的，我就是。
　　啊？你就是？太巧了，我说今天出门这么顺，一个出租车免费把我送过来，一进门又顺利找到你。
　　我说，，找我什么事？
　　他说谈谈文学。我太气愤了，看了贾平凹的《秦腔》我两天没有吃饭，他完了！中国作家只要一出名一个一个完蛋……
　　我说你请坐，我给你倒杯水咱慢慢谈。
　　他坐在凳子上说，我身体不方便先坐了，您忙，水不喝咱们先谈。你看《秦腔》了没有？
　　我说还没有，媒体反应不错啊。
　　媒体？你相信媒体？我告诉你吧，贾平凹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他出一部我看一部，看了《秦腔》、《高老庄》我气死了，乱七八槽真他妈没有劲，我白白花几十块钱买了，却看不下去，就是个玩技巧，我想问你，他的心哪里去了，哪里去了？你说说，我都快五十岁了，还靠父母养活，我不能自食其力，家人怕我寂寞从不拒绝我买书看，我一直跟踪王蒙和贾平凹，谁知他们一个一个让我失望……
　　来人气得义愤填膺。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我说作家到了一定时候在艺术手法上可能要进行一下改革。
　　他啪叽放下水杯，把我吓了一跳！他说改革？所有改革都需要时间印证，就像人类每创造一项文明，都不一定正确，有前卫性但不一定有合理性。所以我第一个告诉他们，他们的改革是错误的，是远离读者的！他又说，我看看你的书。
　　我说我更不敢让你看了。
　　他说我买，我不是白看，真的。他说着就在衣袋里掏钱。
　　不不不，你要真感兴趣我可以送你，我真不能收钱，你是真正的读书人。我打心眼里钦佩你。
　　他停住掏钱，看了我一眼，然后眼圈倏然发红，低下头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他说谢谢你这么看重一个残疾人，这么说吧，你的书遭遇了弃视，你不应该随便送人，毛驴不需要黄金，他需要的是青草，俗人需要黄金不需要书籍。我与你的书《碎片儿》相遇，是我们邻居清理房子，要把它当做废书报刊出售，我发现了，翻开一看是咱们地区的作家，就把它抢救回来，用布子拭去尘灰，注意！我用的是非常干净的布子擦掉灰尘的，擦干净后坐下来看，一天就看完了，可是我几次放下书看不下去，这种让人欲哭无泪的感觉一直折磨我，我想，社会怎么会把一个小女孩推向腹背受敌的境地，母女之间的感情怎么会撕裂成这个样子……唉！这种饱满的感情是很长时间没有遇到了，虽然痛苦可我幸福，我就是要看触动心灵的书。所以我来找你，希望看你所有的书。
　　我被来人感动了，我说完全可以，接受你的检阅。我于是把新出版的长篇小说《十七条皱纹》送给他，他要给钱，说那怕收半费也行。我拒不收费，我说书店网上都有卖，我个人只赠送，何况真正读书的人应该获得这个待遇。残疾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周后他又来了，说看完了，这本书的现实性和批判性撼人心魄！你没有愧对这支笔，你的作品很有丈夫气，但看起来不象《碎片儿》轻松。但有启迪效果。我发现了一个真理，作家不能出名，一出名就放臭屁，倒是在名不见经传的作家手下反而能看满意的作品。唉！名人卖的是名号，我算是知道了。
　　这位残疾人，身体残了，可智慧一点不残，他临走时，对我说，出小名不要出大名，出名后名字可以价值连城，可他的心会被名号压垮，心一旦被挖空，作家还有什么资源可供写作？政治需要统治人的手段，作家需要用心灵说话，要警惕出名的代价……
　　我对此人肃然起敬！我只知他是铁三局的家属，甚至叫什么也忘记问了。
　　可是这个读者却让我永远留在心里。人的高尚不在于有多高的地位，也不在于有多大的功绩，而在于内心的清明。面对这样的读者每一个作家都会敬畏的，并且手握笔杆时不敢轻浮。

　　◎写作拾贝（五）
　　 
　　孔瑞平是我的故乡人，初识时，因为被她写的一篇散文《邻居》所感动，出于编辑的敏感，觉得这是个有潜力的作者，通话寻找才知道是位女士。个性爽快，说话语速节奏飞快，世界上有多少时尚她就有多少追赶。但灯下读书是她最大兴趣，你可以任意与她交谈，什么样的谈资都能天马行空，而且“歪理”很多，对于文坛的了解也颇有见解。还不是很熟的时候，有一天我接到一封信，此信是她读了我的长篇小说《十七条皱纹》的所思所想，具体如下：
　　“几天的时间，认真看完了《十七条皱纹》，深为折服和震撼！书中对传统道德怀疑的审观，对黑暗现实无情的鞭挞以及对“五▪四”以来虽经大贤一再提出、却苦无良药可医的“国民劣根性”的严厉拷问，实属振聋发聩、令人动容！真是很多年没有读到这样精彩的现实主义作品了。
　　据我粗浅的认识，这本书比之于《碎片儿》，无论从思想性还是从艺术性来说，无疑都是一个超越。“文革”十年是民族的灾难，这个已有定论。但眼前被日渐丰腴起来的物质生活悉心掩盖的国民精神状态又是怎样的呢？“盛世”的锦被之下，人性的危机、道德的危机、信仰的危机，还有生存的危机，随着作者抽丝剥茧的笔触一页页越来越深刻地裸陈于读者面前。以中国之大、人口之多、教育水平之发展而言，谁敢说没有高明之士？但是仅从文坛的现状来看，却也甚少肯于振臂疾呼之人。常说“作家是社会的良心”，如果大家都沉默，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都自顾自去哗众取宠、争名夺利、粉饰太平，那么可以说，这个社会的良心也就没有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本书称得上是伟大的作品！因为它在一派麻木的沉默中振臂而起，大声疾呼，因为它剥去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假“盛世”温情脉脉的面纱，把它丑陋扭曲的内核展示给世人，力图引起人们的警觉和思索，这就是它的价值所在。单从这一点来说，此书就足以“藏之名山、传诸后世”了。是的，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在无情的揭露和痛快淋漓的鞭挞中，不难感觉到作者的焦虑、愤懑、无奈甚至茫然。书中的人物大都具有典型意义，似不经意实则各有深意，是个鲜活的标本群。从真善美和假恶丑两大阵营的对垒情况来看，真总是被扭曲，善总是被欺压，美总是被杀戮，而假却总是大行其道，丑总是得意洋洋，恶却更是一手遮天。这很明显不是作者的问题。因为，这就是当今的社会现实，是不走样的真实！而且这些问题确实无望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我们不得不生活在这样丑陋的现实社会中，如果再闭目不看、塞耳不听，那将是更大的悲哀了！
　　但是掩卷回思，悲愤之余，又忍不住击节赞赏了！现在的文坛，有种虚假的繁荣，到处都可看到空虚无聊的媚俗文字，到处都可听到异想天开的胡编乱造，到处都有妄想一夜成名其实毫无根基的梦想，有正义感的作家，有力度的作品，能够审思历史、批判现实的大作确实太少太少。这也从一个侧面折射出了当今社会的形而上水平。中国社会的历史展阅到今天，具有了很多独特的时代内容，如何解决这些现实问题，前人典籍中没有现成的办法和答案，所以一味的钻故纸堆是没用的。中国需要的，正是你这种敢于敢直面人生鲜血的作家。一者，记录现实，二者，唤起民众的有效思维。
　　看完了书，尽管是深夜，还是想发点议论。也期望你笔下继续能有醒世的作品问世。以解精神之渴。”
　　看了这寥寥数千言，却如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心里，写完这部书之后，我曾经心情沉重，如天塌地陷般的恍惚，在若大的人群中感到了无尽的是孤独。盛平时代我看到了人与人之间内部的侵略性，金钱剥夺了人的心灵，世故剥夺了孩童的心灵，人类的童年正在速朽。一个民族如果没有“童年”，恐怕满大街都是发霉的菌类。20世纪有人喊：“救救孩子”，二十一世纪我已经发现连孩子自身也无法逃脱金钱、世故、等级的藩篱，极早跳进了世俗的黑水浸渍了自己……
　　孔女士灵心善感，这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也是读书人的期待！有人说文学应该轻松娱乐一点，以解生活之压；也有人说文学应该给人开启智门，从中获得生活经验。还有人说文学就是感情的长河，读者从中徜徉，或喜悦或愤怒，是情绪得以释放的享受。这一切说法都是对的，都是文学范畴内的元素，然而，现如今避重就轻，避苦就乐大行其道，作家对现实的危机避而不谈。孔女士的评述为作家提出了两个字--担当！这让我久久地思索……

【编者按】作家的生命力来源于读者，没有读者的正确评判，就没有作家成长的动力，什么是作家需要担当的？怎么做才是一个有担当的作家？两位真正的读者指出了作家的心灵内蕴以及作家所应该拥有的社会责任。读书人对作家持什么态度？不是因为你出名了，我才喜欢你的书，而是因为你的书里真正反映出了社会的真谛，揭示了众多表面现象之下所掩藏的人性的美丑善恶，能正确的指导读者审视这个世界，正确的评判这个世界。真正的作家不应该一味的媚俗，真正的读者也不应该对喜欢的作家盲目的崇拜，这才是正确的互动，这也是文学能够良性发展的正确方向。文章叙事精炼，语言质朴，但所蕴含的主题思想非常深刻，对当代的文学创作具有明确的积极的指导意义，所反映出来的思想，也对广大文学爱好者有着深刻的启迪。读来感觉获益匪浅，拜读了。感谢老师对八一文学的支持。【编辑：今生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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