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梨：爷爷——那个曾经温暖我的人

作者简介：秦凤梨，女，1985年出生，2012年研究生毕业于杭州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现在单县一中教高中语文。 [原创文章：www.11jj.com]

爷爷——那个曾经温暖我的人

文/秦凤梨

我想我的爷爷，已入土的爷爷。

爷爷去世已五年多了，那时我还在上大学，终究没能见爷爷最后一面，只看到冰冷的棺木。出于家里的风俗，家中布置完全变样了，可以说是空空荡荡。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您走时家中还是原来的样子，因为那其中有您的身影和足迹，我可以一遍遍用目光踩着您的脚印去丈量每一寸土地和生死之间的距离。我想坐在您生前天天坐着的沙发上看您看过的方向，是否能让我们目光重叠，定格在某个斑点上，看阳光从这里经过再隐没，没有可能了，一切都随着铁锹一下下地埋葬。

最初的几个月，我几乎天天梦见您，梦里的您和从前一样，音容笑貌没有任何变化，我们还进行着关于生的种种活动。醒来后看着您的照片还是无法确知那一抔土造就的距离。总以为您还会出现在熟悉的路口，等着我们回家。可爷爷我们再也等不到您回家了，任凭我们呼唤千遍万遍。躺在病榻上的您，对时间的感知让我怔了很久。您问我：“你知道一分钟是多久吗？”我被问懵了，您说：“我眼皮跳13下是一分钟，我喘18口气是一分钟……”言语中夹杂着一丝骄傲，我却听得心疼。请原谅我们不能时刻陪伴，请原谅我们让您一个人独对时间带来的无聊和恐惧，请原谅我那时年少，不懂得时间对你我意义的不同。

上大学时，每次我往家打电话，您都等在旁边，从我妈的话中努力拼凑出我的状况，有次您抢过电话对我说：“妮，不行，这大学咱不上了，别一个人在外头受苦，回家咱也有吃的……”从小到大，我都被教育要争气，要出人头地，要活给别人看，唯有您告诉我可以撤退，可以做一个没有盔甲保护的柔软的人。反而是这样的后盾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不在同一个季节的异地，我同样感受到了那种力量，我从没有如此坚定，要好好成长，成长到足以让您以我为傲。

初中的冬日，晚自习放学回家，所有人都睡熟了，那时十三四岁，只有我还在胆战心惊地骑在没有路灯、车灯的路上，没有人知道我出汗的手心和紧绷的神经。是爷爷，站在路口举着手电筒等我回家，那道光不仅照亮了那段归路，划破了漆黑的幕布，更照进了我的内心，温暖着多年以后行在人生之路的我。

再早些上小学时，仍然是有着温暖阳光的冬天，您端坐在堂屋门口，我坐在您的脚上。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掂量了多久，在嘴里嗫嚅了多久，我终于问出了口：“爷爷，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您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笑话我，也没有责备我，您摸着我那头又粗又硬又短的头发，一如年少的执拗，平静和缓地说：“当然是亲生。”我信了。是您的这句话结束了我精神上的流浪，，给了我接受一切的无可辩驳的理由，一切或好或不好都只缘“亲生”。

再往前，还没上学，那时种庄稼没有机械，还只靠人力。天还没亮，您喊醒我去种玉米，您负责刨坑，我往里丢种。那时小，眼睛老睁不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像个没根的葱，随时都能倒下去。您就开始讲故事给咱俩听，从《聊斋》到白毛女，我立马来精神了，跟得也紧了，种丢得也快了。最后一老一小迎着晨光回家了。

爷爷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小时候也给村里人拨弄着算过账；爷爷的那本字典都快翻烂了，我现在也有查工具书的习惯，而不是上网百度；爷爷还写一手好毛笔字，过年的前一天是我和妹妹最忙也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俩穿梭在村里的大街小巷，怀里抱着爷爷写好、卷好，用铅笔写着名字的对联，基本上挨门挨户地送。我们很自豪得看着爷爷的字出现在全村人最重要的节日里。

爷爷我已长大，所幸学会了与人为善，学会了生之坚强，也尽最大努力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姑娘，只是曾给予我生命温暖的爷爷您去哪了？您怎么不再等等，等到我可以给您撑起一片天空，等到我可以不再让您以那样的方式细数余年。假如有来生，我一定加倍温暖您的生命，此生空留憾恨，您可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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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雨总第84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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