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璧散文｜狗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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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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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凉璧，，女，浙江嘉兴人，1995年生。喜欢文学，文学是永恒而感人的。

 家里养的土狗的颜值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四条狗每天分食那一点粮食，没有谁能长得如何壮实。它们幼时的模样倒还软萌些，像糯米团子，让人忍不住想揉捏一把。

 我在外求学的这几年，家里的土狗也是更替了好几代，其中的血缘关系只有我父亲清楚。这四只土狗生逢这寂寥的时代，没有可以浴血奋战的兄弟，没有可以肆意撒欢的田野，也没有把它们放到腿上任其撒娇的双手。它们的游乐场大约就是周围这些残垣断壁。夜深时的一点响动，它们的吠叫也带不来身后一群手下的支持。它们也没有了名字。

家里的狗对我很陌生。我每..去，它们老远就在门外对我吠叫。它们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它们。我们算扯平了。

近些年家中狗丁兴旺得很。一只母狗可以产一窝崽子。母狗每产一窝崽子，父亲便从中挑拣为之后狗族的繁衍做准备。未被挑拣中的狗崽要么送人要么扔河里。我曾经反对过这种做法，每一个生命都不该被夺去生存的权利。

在我十岁那年，爷爷饲养的鸭群里有一只小鸭突然瘸了双腿走不动路了。爷爷认为它命不久矣就将它扔到了河里。年幼的我偷偷拿了张网又把它给捞了上来，放在纸箱里每日照应着。后来，尽管它的腿还是瘸着但终于能跑在队伍中间了。后来的后来，这只鸭子由于瘸腿不宜售卖便成了端午节的桌上餐。我为此难过了一阵，却也模模糊糊中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是逃脱不了结果的。不管中间有多少曲折或者变数，结局是一早就定在那的。

每一窝年幼的狗崽若被全部留下，狗比人多之下，狗早晚会像食掉太阳那样食掉我们。狗崽必须在刚出生时就将其舍弃。这些是父亲告诉我的。倘若多留一日就多一分感情多一分心软也多生一分歉疚。

狗丁兴旺就是这样一年一年“扔”出来的。这几代幸存的狗子们远比它们的祖先更加幸运。我曾经想过若还能和一只土狗建立感情，我希望这只土狗是当年转世而来的那一只。

我次给一只狗取名字是在刚上小学那会。它是一条黄白相间的矮脚狗，肉嘟嘟的一团很是可爱，我一见着它就心生喜欢，“贝贝”、“贝贝”地喊它。它虽幼小但却狂躁得很。

那时我奶奶正在病中，这狗日夜不停地吠叫使得她难以安歇也着实令我们厌烦。奶奶的病情不见好转，身边有人说这是一条不祥的狗。我便是从那时不待见它了。它倒日日在村口等候我放学，日日在我身边蹦来跳去。后来的几年，家中发生了很多变故。在无人照看它的那段时间里，它瘦得皮包骨头，甚至开始吃小孩子的排泄物。我那时称它为蠢狗，竟以屎为食。

想来与这条狗最欢快的时光是它初来乍到之时，幼小得惹我怜爱。而之于它，最快乐的时光许是那段家中无变故日日伴我上下学在我身后玩耍的光阴吧。我不记得它初为人母是在何时，亦不记得当我值叛逆期时它已处于狗生的哪一阶段。若没有后来之事，我恐怕不会在它离世这么多年后还会一再想起它。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普通到药狗恶人进村依旧无人知晓。傍晚，我才从父亲口中得知药狗恶人对它下了毒手。在逃跑途中它的腿被打折了。那一天是它分娩后的第二天。它一瘸一拐地回了家，蜷在尚未睁眼的孩子身边，不吃也不喝了。

 父亲有些哀伤地说，它怕是撑不过去了。我没有见到它和它孩子的最后一面。于我，它们是在父亲对我的描述中永远离开的。它咬死了所有的孩子。

曾经读到过一句话，当你为某样事物取名开始，你们之间就产生了羁绊。若狗有灵魂，它会否记得在人间这户人家度过的十多载春秋以及被我们叫唤了一生的名字。

后来的几代狗虽然没有了药狗恶人的威胁，但它们一样难以活到老。雄狗活到壮年就被吊在树上勒死最后成为一些人的口中食。这是我亲眼见过的，它咽气前无助的挣扎和当年被弃河里的瘸腿小鸭一模一样。

人有人的生活，狗有狗的命途。老母狗大约也意识到了这种命运，在繁衍过几代子女后日渐苍老了。新的母狗孕育新的生命，老母狗就更少人问津了。

狗这一辈子比人简单多了。不知它们是抗争不过命运还是不愿去抗争，事实是它们的生生死死比人顺畅得多。生就生了，无需昭告天下，死便死了，这是早晚的事。我不知道狗是带着什么使命来到人间，也许狗生和人生一样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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