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藩王：开国百年已经泛滥成灾｜文史宴

作者｜赵希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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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陈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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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奠定的藩王制度充满了农民企业家办家族企业厚待亲戚的土腥味，锦衣玉食供之唯恐不厚，朱棣以藩王夺位后，又剥夺了藩王的所有实际权力，也不许他们从事任何事业以免影响皇家体统。从此明朝养藩王如同花巨资养猪，其弊端在成化朝已经相当明显，成化帝虽然还兜得住，但是越往后其影响越恶劣，成为明亡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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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祖制如何限制了明朝的变革

朱元璋对建文帝寄予厚望，从没想过传位朱棣

建文帝敢削藩是因为有一把好牌，可惜打烂了

建文帝没有败给朱棣，而是败给了朝中的内斗

建文帝忙于改革，耽误了对朱棣的战事

朱棣篡位的结果是恢复朱元璋的暴政

通货膨胀极度变态的永乐盛世

朱棣修纂《永乐大典》，有难以言说的政治目的

盖世名将之女、朱棣追不到的女神

大明朝的高考题与高考状元

历史上混得最好的高考状元

明宪宗传（1）：父辈恩怨与坎坷即位

明宪宗传（2）：难缠的太后与重口的皇后

明宪宗传（3）：《龙门飞甲》说的就是他

叶淇变法——明朝灭亡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海瑞并不无能，反而是堪比张居正的名臣

中国历朝历代，处理宗室问题往往非常可笑。秦始皇“废分封、置郡县”，在赵高屠戮宗室的时候，没有一个宗室具有自卫能力；刘邦铲除异姓王，分刘姓子弟为王，闹出了一个七国之乱；曹氏父子都是大学问家，也闹出了七步诗的喜剧；司马家族想来想去，与其把政权让给别人不如让自己家人窝里斗，八王之乱也就罢了，后期的五胡乱华，直接造成了本民族的创伤。是以，隋唐两宋都不敢让宗室掌握权力。

明代藩王出游陶俑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对这个来之不易的江山分外珍惜，开始了他一生自虐式的勤政。洪武帝虽然在反腐、民生方面也有不少建树，可也破坏了许多中国约定俗成的制度，比如“王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宰相制度。

洪武总结国家之害，共六端：女宠、宦官、外戚、权臣、藩镇、夷狄。倒也符合事实，但他恰恰遗漏掉导致西晋八王之乱的宗室问题，而且分封皇子与一位从孙为王，“为长治久安计”，其中几位在边疆，掌握重兵。

山西平遥训导叶伯巨上疏谈分封之弊，被洪武问罪处死。洪武帝之后的永乐帝在登基之前就是一位藩王，永乐帝做皇帝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削藩，到成化朝，宗室已经不复往日荣光，但在没有计划生育强制结扎的状况下，宗室男子已逾千人，成了明朝财政的包袱。

根据洪武“祖制”，宗室既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从事农工商贾，丢天潢贵胄的脸面。但朱姓子弟与常人无异，在这种情况下，成为出色的音乐、文学、思想家的并不少，比如就藩于山西长治的沈王朱模一脉，沈宣王朱恬烄不仅擅长诗词，还直接促成了地方剧种上党梆子的诞生；更多的是贪得无厌、恬不知耻、自恃血统、藐视官府，草菅人命，比如坑害张居正父子的那位辽王。

认领外姓、紊乱血统是成化帝最不能忍受的。成化帝在处理这类宗室问题上也极度强硬。

封在陕西平凉的韩靖王朱范昂（土仰）姬平氏有一子朱征鍉，被封汉阴王，娶了当地生员周恂的女儿为妻，周是本地人，社会关系复杂。汉阴王没有子嗣，按照祖制，如果没有子嗣，身死国除。

周恂就建议汉阴王，领养别人子女，接续香火，承继爵位。汉阴王竟然同意这种做法，就让两位宫人装成怀孕模样，每逢韩靖王还有他的其他兄弟前来探视，汉阴王总会以遗腹子相托，端的是声泪俱下。

接着周恂把自己妻子钟氏刚生的女儿与卫卒张通的儿子送入王府，冒充是汉阴王的子嗣，周恂之女被封为县主人，张通的儿子被赐名朱偕淯，袭爵汉阴王。

周恂既是已故汉阴王的岳父，又是伪县主的父亲，还是伪汉阴王的外公，假如已故汉阴王的老婆也是周恂妻钟氏所生，那么周恂的行为就是禽兽，不配为人，哪有是大女儿的父亲，小女儿的外公一说，而且是至亲的血缘关系！

从此，周恂与钟氏兄妹把持王府大小事务，钟氏有一同父异母弟钟瀚，对这件事的内幕非常清楚，常以此要挟周、钟两家，最终闹翻，钟瀚一怒之下，将这件事告发给衙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很快就得到消息，派按察佥事左地彻查此案。左地不费力气，就查明真相。

此刻的刑部尚书是林聪，正直敢言，在景泰帝易储的时候就是反对者，英宗南归，他又主张按礼备銮驾迎接。从景泰年间，就一直负责朝廷的司法纠察，颇有政绩，也曾下狱差点被害，更难能可贵的是，林聪在外巡法执法过程中，不忘民生，屡次上疏请求减轻百姓负担。

林聪对于这件事，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周恂坐斩，其余人坐罪有差，不料，一直宽厚示人的成化帝此刻却暴怒了，他鉴于周恂乞养异姓，男女冒封，紊乱宗室，罪恶深重，下诏将周恂凌迟处死，财产充公，，妻妾子女皆斩。

知情的王府内侍刘通等杖打一百，充边军。冒封的汉阴王、县主及韩靖王姬平氏、汉阴王妃周氏命自尽。已故的汉阴王被追废为庶人。其余钟、周二姓及与王府相关人员均论罪有差。

再次重申各王府宗室等处不许闲杂人等出入来往的禁令，并且这这次案件的始末通报各个王府，引以为戒，特别强调“此祖宗以来未所有！”

其实，在汉阴王案件还未出现的半年前，四川岷府江川王去世，妃刘氏便抱养他人的儿子伪称己出，她的手法和周恂一样，只是事情败露，没有成功。看来，成化帝认为祖宗从来未有只是没有被揭发，其实恐怕一直存在。但类似事情一旦揭露，就容易出现连锁反应。

汉阴王案两年后，晋王府方山王朱钟铤之弟、镇国将军朱钟鏕也取夫人之弟媳所生子为己子，死后败露，追削封号，夫人张氏和冒充为子的朱奇漺赐自尽，张氏父母皆斩。方山王朱钟铤知情而为其扶同，革爵。

出现诸如此类的情况，根源还在于明朝宗室的根本问题，祖制规定：亲王米一万石、郡王米二千石、镇国将军米一千、辅国将军米八百石、奉国将军米六百石、镇国中尉 米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米二百石（亲王长子为袭亲王，其余封郡王；郡王长子袭郡王。

其余封镇国将军，以此类推），亲王每年的禄米在封国内府分，每年十月末一次发放完毕；郡王的禄米在亲王府仓分，按季发放；将军以下宗室禄米在有司官仓发放，每年分两次发放。明朝到了成化年间，宗室人数越来越多，而国家财政用钱的地方并不少，如赈济灾民等民生工程，后文的南北用兵，这就导致禄米不能按时按额发放。

郡王以上爵位的宗室由于地位高，还能凑合供应，但将军以下的宗室连生存都出现了问题，穷困潦倒，经常上访。而且祖制规定，一旦宗室没有子嗣，封国爵位取消，只给其遗孀基本的生活口粮，这种情况下，死者不甘，生者不肯，也只有铤而走险了。成化帝本人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也就不能从制度的源头给改革，但是处理措施还是必要和适当的。

成化要应对的除了这些根本性的原则性的宗室问题，没完没了的宗室琐事就更多了：

☆辽靖王朱豪墭（坑张居正父亲的辽王朱宪㸅是其曾孙）要求自己的妃嫔在自己死后殉葬，被成化帝拿出英宗的遗命狠狠训斥了一顿。

☆山东鲁王府镇国将军朱阳釜兄弟四人，与护卫指挥鲍珣争地，要进京告状，中途被其兄长鲁王朱阳铸召回，但朱阳釜还是偷偷溜到京城告状，都察院查明事实后，发现朱阳釜说的多不是事实，就向成化弹劾他乱入京师，成化不知怎么，可能对这位血气方刚的远方叔父有些欣赏，对于都察院的奏请，只是报允，未加责罚。

3.都昌王朱祁鉴要求将府邸迁回旧址、岷王府世子朱世钰请求将王府迁到长沙、韩襄陵王朱冲秌两次要求迁往江西、湖广，均被拒绝。成化的理由很明确：“分封已定，不允。”韩襄陵王又请求率子女随征蒙古，这就简直是胡闹了，纯属刷存在感。但成化还是下诏对他的忠君爱国之举表示嘉许，奈何“宗室至亲，名分尊崇，难与总兵等官共事。况国家自祖宗以来，藩邦无从兵共讨之例。”（洪武年间，燕、宁、晋三王统兵出塞，攻击蒙古，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宗室没有那么大的兵权，至于祖制，解释权自然归成化）

☆赵王朱见灂因禄米由两万石减至一万石，认为不足开支，连连请求增加，成化只得给他增加五千石。荆王、襄王分别被批准得到九江钞关半年船钞的三分之二和汉阳刘家湾三年的税课作为经济补贴。

☆襄王朱瞻增请求恢复英宗朝允许宗室诸王世子及郡王每年春、秋出城郊游的权利，成化批准，但特别规定，不得在外留宿。

☆淳安、崇德两位长公主仗着是成化的同父异母姐妹，请乞直隶河间、保定、真定及河南项城的“闲田”一千五百顷，经户部核查，全是良田，被成化驳回。

☆晋王府仪宾刘钦请捐出钞三万贯、禄米四百石救荒，成化下诏：未经晋王府而直接上疏，专擅；刘钦妻子已死，禄米自然停拨，用不着奏请，这是奏扰；山西饥民很多，朝廷已经有赈灾举动，刘钦的那点东西值几何，沽名。

从上不难看出，成化帝对于宗室的问题处理得颇为得当，“眼不见、心不烦、手不软”可以概括他的处理方式，而对于刘钦的处理可谓一语中的，刘钦如果真有赈灾之心，何必多次一举。在这个问题上面，成化某些时候还是很有主见的，让人看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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