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突然好想你

孙梦洁

上海最世文化签约作者

已出版作品：《世界病》《梦想贩卖机》《比梦想更重要的是》

[本文来自：www.11jj.com]

主题导语

越疼的时候，越容易想起重要的人。作者的文字中有着少女温和倾诉的本质，刻画了两个人之间深挚的友谊。受伤时的无助与甜美往事交织，唤起我们对青春时代的追忆。当你最痛苦时被无言安慰，当你心灰意冷时发现有人始终站在你身边，当你会因为和对方距离遥远而感到不安，温情漫过每个值得珍惜的友情片段。

「突然好想你」的心情，你也会有吗？

弃：

尽力把持着冻僵的手减缓颤抖，死咬着嘴唇写下歪歪曲曲的你的名字。左侧的大腿灼烧上的一浪浪疼痛几乎快要让我晕厥过去。我从没有想过要在这种时刻写信给你。只是突然，就好想你。

上一次热水袋破掉是5天前，在南京零下的凌晨，被褥湿到可以养鱼，只是这次没有上次只是睡了一晚上木板床那么幸运了。如果你知道我凌晨两点被90摄氏度左右的水烫到屁股，一定会瞬间就毫不羞涩地大笑起来，也不理睬当时是什么场合，还配合着眯成一条线的桃花眼，以及身体向后仰的幅度。

就是这个我想象中的你的笑，让还蜷缩在浴室的墙角淋着冷水，看着满是水垢的水槽的我，也突然笑了；又想着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了。可是即使那么难过，却竟然没有眼泪，只有哽咽和哭笑不得。

那种触觉叫做疼。以前我忍耐疼痛的方法就是把它们分解成麻的感觉，然后就会好受很多。可是这次是真的非常疼。不可名状的疼。比以前食物中毒还要疼。我只能蹲在浴室不停冲着冷水，整整冲了两个小时。因为一离开冷水5秒钟，伤口就像是火烧。

图/陈立穗

你也知道我个子很小，但是在淋水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有点过高了，因为不能完全蜷曲成一个球取暖。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定会陪着我淋吧。我蹲着淋2个小时你就会陪我蹲2个小时，不讲话，只是偶尔拍我的肩膀。

我记不清什么时候发生过类似的事了，也不记得具体是什么原因了，但是我却恍惚记得你那张很少严肃下来的脸，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你的一言不发。

其实室友也有很担心地在厕所门外敲着门叫我不要再淋了，也有叫我一起睡，然后为我取暖。可是我还是抑制不住地一直假想着如果你在我身边那该多好。

满脑子都是几个月前你来南京我们在一起的情景。一起听古堡，一起在凌晨逛南大鼓楼，一起在咖啡馆聊着天坐到停止营业，一起去1912溜达一圈然后胆小地逃走，一起在麦当劳过夜，在6点的清晨一起拍下我相机中的第一个朝阳，然后一起睡在我90cm宽的床上一个白昼。

到现在我还后悔着，那天没有送你去车站，甚至没有跟你说再见，甚至是在起床很久以后，才看见你留下的便利贴。

图/MOON文子

记得初识的两年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是升到初三我们才开始熟识起来的，契机是什么估计到现在我们再去回忆，也已经模糊不清，是被之后的种种美好种种细节通通盖过了吧。细想起来，可能是相似的成长背景，以及对小四、五月天的喜爱。

我们在一起后几乎没有做过什么特别惊动的事，那些琐碎对我们产生的影响不及其他很多大事，那些没有彼此存在参与的事。甚至在我现在下笔的时候试图想要想起什么具体的事，都无从想起。

你知道，那是一种感觉——在我迷茫到最顶峰的时候，发来一个短信，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那时不跟你提起我当时糟糕的心情，是因为在看见你熟悉的名字在发信人那一栏时，它就已经变好了。

每逢节日漫天都是转发的祝贺短信，可是我们却从来不会发给对方，不会说圣诞快乐不会说新年快乐甚至不会说生日快乐。像是事先说好的，默认的，我们之间的世界好像都与这些无关，只是在每年我和你的生日这段时间，我要不断接受你“你个老女人”的毒舌而无力反驳。

从来没有跟你说起过，其实我很乐意听那些你对我的毒舌，听你用那腻人的声音说话。和你闹腾地在一起我会变得有力量，似乎什么都可以甩到脑后。当然你看见这封信后再来问我的话我一定矢口否认。

当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可以说话；当我觉得自己已经练就不绝望地对待失望，如此冷漠冷酷冷血；当我觉得所有都只是自作多情，然后没人会爱我；当我觉得自己被梦想压得透不过气，也被自己也压得透不过气；当我觉得其实梦想就是一滩屎；我就会想起你。

就像，你是我的底牌。我可以任意使用你无限制使用你，来安慰自己。

——至少会有人理解我了解我。

——至少会有人愿意听我牢骚。

——至少会有人坚持相信我。

——至少会有人一直站在我这边。

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你。

你说“让”和“去”字开头的话语很有屈服力，也太自我。但是如果在它们之前加上“我们”就会变得很温暖。

图/董惟毅

那年我们一起在即将拆除的房子里拍的凌乱的照片，现在看来很孩子气：不成熟的镜头，不成熟的妆容，还有你和我不成熟的脸笑得没心没肺。但难得的是，直到现在我们在一起还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寒假初中同学聚会那天，玩着杀人游戏国王游戏，看着你没有因为世故而浑浊的笑容，让我很安慰。

由于伤口实在痛得不能离开冷水，在舍友的床上睡了不到2分钟就回去继续冲水了。我不敢想我妈，我怕她担心。我只敢想你。但说到底我还是个小毛孩，撑到一半还是打电话回家去。

那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夜晚，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夜晚那么长。等撑到天亮看完医生我才打电话给你。由于你前段时间也有被烫到，所以噼里啪啦地对我讲了很多要注意什么，第一次你没有开玩笑地嘲笑我的迷糊和笨手笨脚，也是第一次你用这么正常的声音而不是嗲声嗲气地说话。我只能在这边“嗯嗯”“哦哦”地答应一通，然后努力抑制住冲到眼鼻的酸楚。

其实那天晚上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不如你在我的心里地位那么高，害怕如果在凌晨打电话给你抱怨你会嫌我烦。

你知道的，双子座总是流露出那些小脆弱，但其实只是为了掩饰他们身后的大脆弱。你也应该知道，其实我很粘人我总是很不安，即使表面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所以如果哪天你真的嫌我太烦了也不要太残忍地告诉我，或者你心里还有比我更重要的朋友也不要告诉我，我会哭的。

图/暴暴蓝

除了你我还有很多朋友，相信你也一定是这样。只是像是自以为是或者是自欺欺人，我总是觉得我是你最重要的那个。

看着你和高中的同学打电话我会嫉妒，看见你和高中同学在空间里大片的留言楼也会嫉妒。我害怕你有一天会和Q一样，所有的生活，所有的快乐苦痛，都只是跟我说起，而跟我无关。我害怕总有一天我过分的控制欲又会卑鄙到大于友情。我害怕你会厌倦我。

现在我们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上大学，又遇到一批新的人，以后我们还会遇见更多只有各自认识的人，但我知道，，他们都不能取代你。不管他们怎么看待我，我展现给你的一定是最真的那个。

但我不敢去揣测和臆想你的想法。我不怎么有主见，如果来问我什么意见，我也只会让你更犹豫不决；我的不善言语和措辞不匀也总让本想安慰的我悲惨地演变成泼冷水的角色。可是你却愿意和这样的我相处下去，忍受我无止境的任性和让人咬牙切齿的变化莫测。

你总在我快要睡死过去的时候及时地打电话过来。

你懂得无言的安慰懂得在我只想安静行走的漆黑苍穹下保持沉默。

你教会我去【写一个心情】而非【写一个故事】。

你知道顾及我捉襟见肘的情感。

虽然有奉承嫌疑，但还是谢谢你。然后，不丢不弃。

                                                                 丢

2月20日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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