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待：阴暗与光明犹如硬币的两面

本期作者  留待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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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名郭贵宗，1970年生，山东高唐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人民文学》《十月》等刊，被多家选刊转载，入选《21世纪年度小说选》《2015年中国中篇小说精选》等多个年度选本。出版小说集《谁让我害怕》。

│创作谈

小说之外

留待

刘思信、李双海、王小路、张伟强在小说里已是人到中年，但他们在我的记忆里还是孩子。

我小时候住在土产公司家属院，土产公司后院是个很大的货场，货场里摞满了毛竹、原木、菜坛子和水缸。货场北邻是国棉厂家属院，李双海和一群小孩经常翻墙过来拿着砖头砸水缸玩。土产公司警卫的主要工作就是在货场里大声吆喝着撵孩子。我家斜对面是城关供销社门市部，后院有两间小房子，也就是王小路的家。王小路非常瘦小，喜欢吃零售，嘴里整天嚼着东西。刘思信不爱说话，闷着头像是想心事。跟他说话，他先愣一下，然后才轻轻一笑。他借住在亲戚家，上学放学总是独来独往，从来不对人说亲戚家在哪儿。张伟强姑姑家的包子铺生意很好，据说是用泡过罂粟壳的水和面。张伟强每天放了学帮着卖包子。他的手不怕烫，刚一揭开屉，他便拾起包子放进塑料袋里。

他们四个是好朋友。刘思信在四个人中显得挺扎眼。别人都穿着买来的衣服，他的衣服是母亲亲手缝制的。他特意把衣服洗得很干净。因为太干净，愈发突出了样式的老旧。几个人相互打闹时，他总是躲在一边默默地看。他好像不是太愿意跟他们几个混在一起。之所以在一起，应该是害怕在陌生的小城里太孤独。他们的友情维持了三年左右。张伟强去北京找父母了，李双海和王小路都上了班，刘思信也因为某种原因退了学。　

十几年后，张伟强在北京经商失败，李双海和王小路的单位都破了产。刘思信的生意愈做愈大。张伟强、李双海、王小路轮番去找刘思信借钱。借了不还，接着借。

到此为止，几乎是对小说内容的复述。

让我吃惊的是，刘思信为什么频频把钱借给他们？

有人说，刘思信是被他们三个抓住了某种把柄。

于是，就有了《摊牌》。

小说里很容易看出有关人性的阴暗。其实阴暗与光明犹如硬币的两面。人们都想把自身的阴暗隐藏起来，尽量展现阳光的一面。当人生处于陷落过程时，便顾不上如何展现了。正所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张伟强、李双海、王小路，在生活中无异于落了水。他们伸着双手急切地抓挠，刘思信相当于被抓住的一块木头。

刘思信明明知道他们借钱不还，还帮他们，潜意识中或许是想证明点什么。

我有个朋友的儿子在读初三。有一次我问他，现在的学校里，城里孩子是否还歧视农村来的孩子。

他说，当然了，只要家庭收入有差异，歧视就不会消失。

他的口气非常平静。我听了有点毛骨悚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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