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鱼杂鲜

[本文来自：www.11jj.com]

作者 ▏平叔

那年，暮秋的江面，雾霭沉沉。

远处，偶然几声寒鸦的叫声，滑过江面，慢慢沉浸到那片冷江下面。

我抖抖身上的蓑衣，抱着一捆干芦苇，跟着船垂老钻出船篷。

刚打的鱼，已寂静被人开肠破肚，血咕淋荡的，已然鱼是鱼，脏是脏。

你爱吃泡椒鱼杂吗？船垂老低声问。

我默然点头。

我其实是吃过鱼杂的，只是不在这条江上。第一次吃这道菜时，立时被她的酸、辣、鲜、香征服了，一大口鱼杂一大口酒，最后再填一大口白米饭，于是这道辣里藏鲜、鲜不盖辣的感触火火地刺激着我的感官。

我哟！这本该被弃之不用的鱼杂怎么这么好吃！

我们是龙的传人，虽然从未见过照样龙式样祖先的脸庞真身，但龙的遗传是有的。

龙可上天，是谓天龙。

龙入了地，名曰土龙。

等沉进水里，那就是海龙王了。

作为龙的后裔，此外的暂且不讲，对于吃我们绝对是无所不克的。而且稀奇擅长变废为宝。

就说这鱼吧，除了那一腔子的腥血、鱼鳃和那些没消化的鱼粪，其余如鱼鳔、鱼籽、鱼油、鱼头……

还有什么弗成以吃的呢？

就连鱼翅鱼鳞比来都宝贝得要命。

据说鱼翅鱼鳞洗净浸味再裹了干粉炸制，那就是又一道又好吃又有营养的佳肴。

鱼杂还带着血丝，拿江水滤过洗净。

支几托鹅卵石垒成灶式样。

铁锅架上，引火，船垂老一口深呼吸，那气便沉了丹田。

船垂老起头比划了。

今天做的是泡椒鱼杂。

泡椒鱼杂的关键就是要用足量的葱、姜、蒜、花椒以及泡椒等配料。

将鱼杂抛洒入锅，大火爆炒，同时憋一口气，待憋不住漏气之后，即可釜底抽薪转小火烹制。

等的鱼杂在锅里咕嘟一二十下，也就好了，可以吃了。

鱼杂烹成，并不完全灭火，人就那么守着热锅。

不等号召，便迫在眉睫地、大块朵颐地往嘴里猛塞一气。完全不用在乎吃相。

船垂老递过一个酒壶，我抿了一口，有些辣，但照样由它顺喉而下。

鱼杂混着烈酒入腹，热气在体内走了个往返，最后从额头点点蒸发。

再回看锅里，只剩下了些许配料，泡椒和鱼杂均一蹶不振。

风起如刀，将江面划出一道道鱼鳞似斑痕，波光粼粼。旁边的筐里还堆着今晨刚采下来的鲜蘑，有黑蘑菇，有白蘑菇，还有混乱无章叫不出名的菇。再从身后捋下一把青悠悠的菜，水清清濯我足兮。水清清濯我菜乎。弹弹刀上凝聚一夜的冰霜，我细细切起菜来。

我把这些都投入余有鱼杂残汤的铁锅。

专一吹一口，火复燃。

铁锅里从新起头咕嘟。

再续上一把芦苇，持续让炉火温着这料峭的寒。

我抱着双膝，蹲坐在铁锅旁。夕阳已西沉。依稀可见一轮薄月渗出江心时，我晃晃船垂老的酒壶，饮下一口酒。

酒气冲天。

恍惚中，自发饮下的是一段清秋，饮下的是一段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