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 五月物语：最美不过六月雪（下）

瘟疫肆虐，全城..，在所有人都忙着自保的时候，乔安接下了为将军府的小姐尘雪秘密看诊的工作。但尘雪小姐因为疫情肆虐被隔绝在城外，她只能通过书信问诊。数封信件之后，用药多日的尘雪小姐不但病没治好，语气也越来越奇怪。乔安决定出城一探究竟，却发现，城外早已哀鸿遍野，而尘雪小姐与她的相识，竟是一场让人震惊的精心策划……六月雪的花瓣散落，愿被它祝福的少女都能够努力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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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美不过六月雪 03

（接上）之前小男孩儿说过，井里的水以冰凉著称，有没有可能……井水本身并不是治疗瘟疫的药，但冰凉的井水让药效得以发挥，所以暂时击退了瘟疫呢？这场瘟疫的症状并不十分复杂，按照师父的教导和医书里的知识，乔安很确信自己配的这些药是有用的，就连尘雪这个半吊子配的药大概也是有用的，但她们都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天气。

持续的高温也许是瘟疫暴发的一个关键原因，当冰凉的井水给身体降了温，药效就会立竿见影。自己之所以没从师父那儿听说过这种疫病的原因也很简单——师父长居北境，风雪连年，肯定没接触过这种因为高温才会肆虐的疫病啊！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大喊出来，有救了，村民们有救了，尘雪有救了，一切都有救了！持续升温让井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她必须要在井水变为热水之前去塔楼，救出被困的尘雪才行。

这天的夜幕终于降临，乔安为村民们留下了半箱药，又从他们手里借来了带盖的木桶，打了满满一大桶井水，一刻也不停歇地往塔楼赶去。

她没见过尘雪，此刻无比激动地想要见到尘雪。虽然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医女，一个是矜贵的将军府小姐，但她知道，尘雪一定也很高兴见到自己。她们读过同样的医书，配过同样的药，你来我往地通过信，信纸上似乎还能闻见尘雪身上的花香。那种独特的香气乔安认得，来自将军府花园中一种小小的白花，因为实在太过普通，所以连名字都没有，但医书里提到过，它能治疗发热头晕，是一种其貌不扬却颇有用处的植物。两个人配的药物中，也都有这种小花。

“醒醒！”

走到塔楼下方时，乔安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样裹着厚厚面罩的女孩儿正守在门口昏昏欲睡，这一定就是橙心了。她放下水桶，摇醒橙心，一脸兴奋：“我是之前和你们通信的乔安，我过来了！这个病，我找到办法了！”

橙心瞪大双眼，愣愣地望着乔安。

“我先去塔楼救尘雪，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回城，把我写的药方和注意事项告知将军！让他准备开放城里和宫中的所有冰库，城里那么多冰库，这次一定成功！”

“可是……”橙心垂下头，眼神犹豫。

“快去！”乔安把药方塞给她，推了她一把，随后不顾酸痛的胳膊，拎着井水就冲进了塔楼。

塔楼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乔安的喘气声和脚步声。她摸索着走上楼顶，看见一道虚掩的门。

“尘雪！我是和你写信的乔安！”

半晌无人应答。

乔安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推..门，却愣在当场。

房间里一盏昏黄的油灯微微飘摇，床上被褥整齐，却空无一人。木桌上放着几封信，乔安放下水桶，走过去拿起来。

都是尘雪关于病症的描述，越往后看越触目惊心，乔安甚至能从中读出那种被病魔折磨的痛苦。只有最后一封信特别厚，她想了想，还是把它拆开来。

致我的父母：

对不起。

从你们收到第一封求助信开始，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场瘟疫来势凶猛，只用了短短三天，我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我知道，城门已经关闭了，可是好医生都在城中，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得到他们的帮助呢？很抱歉只能选择欺骗你们，我把病情的每一步变化都写在了信中，让橙心交回城中求援，假装我还活着，希望能得到最好的名医的用药指导。父亲也许不在乎城外村民们的生命，但是……会在乎我的吧？我是“贵族”的女儿，医生们应该也会用心帮助我的吧？每一次得到的回复和药，我会让橙心带去给灾民尝试，我记下最详细、最痛苦的病中历程，相信一定能帮到人们。不要责怪橙心，不要责怪任何人。

我是尘雪，我将被葬在塔楼后的林中。如果有来世，我还会努力做你们的女儿。

乔安的手开始发抖，信纸倏然掉落。

哦，难怪她冷漠地不理会乔安的其他询问，难怪她的来信翔实却又疏离。她早就已经……不在了呢。

乔安颓然地坐到地上，空气滚烫，塔楼窗外明月高悬。这意味着几个小时后，这片土地将再度被烈日和瘟疫包围，而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把头埋进水桶里，井水已经不再冰冷，温热的液体浸透满脸，分不清是井水还是泪水。

 最美不过六月雪 04

“开门啊！”

“请不要这样对待我们！”

护城河边，流离失所的人们跪倒在烈日下。这是来自南境的另一大拨灾民，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染疫，还能行动的人将不能行动的拖着、背着，哭喊着在护城河边哀求。他们只知道，活命的希望和所有名医一起被锁在了城里。乔安匆匆赶到的时候，守卫军和灾民已经对峙了许久，不断有人因为高温而晕倒，但锋利的箭头始终没有改变瞄准的方向。

“你们疯了吗？”

乔安愤怒地站到护城河桥上，对着守卫军高喊。

“退后！”

“我找到治病的方法了啊！”乔安大叫着，“我不是已经让橙心把消息传进城了吗？打开城里的冰库，只要能降温，就能治好疫病！”

一个魁梧的人影缓缓出现在城墙上，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橙心，来人正是千将军。

乔安赶紧又喊起来：“橙心跟您说了吧？开门啊，将军，这些人都是有救的！”

千将军双眼通红，想必已经从橙心那儿知道了尘雪的死讯，他握紧双拳，对着乔安摇了摇头。

“为什么？”

“你没看到这轮烈日吗？”千将军怒指向天，“温度一天比一天高，城中和宫中的冰库……前些天就已经全部化尽了！城门绝不能开！”

乔安如遭雷劈。冰库没了。这意味着……治疗瘟疫的唯一希望彻底破灭了。怎么会这样呢？她双腿一软，跪倒在桥上。

所有的努力都化作泡影，所有的期盼都消失殆尽，那个从未见过也不可能再见的人，她的牺牲也将变得毫无意义。乔安痛苦地吼叫着，声嘶力竭。

谁也没看到，一朵小花儿，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

一朵，两朵，密密匝匝的小花儿飘下来，落到乔安眼前。她的脸庞感到一丝冰凉，就连身下滚烫的石桥似乎也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她猛地抬起头。

是雪！密实的、飘洒的、铺天盖地的大雪！

所有人都呆住了，那毒辣的日头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这飞扬的雪花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没人知道。可它肆意飘落，裹挟着冰冷的温度，

乔安一把抹去眼泪，颤巍巍地站起来。

好美啊！

每一朵都有小小的洁白花瓣，，甚至还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来自尘雪身上的香气，那一味入药小花的独特香气。

“是你吧？”乔安的眼泪滚滚落下，伸出手却又握不住任何一朵雪花，它们在她的掌心迅速融化，变成淡淡的水渍，“是你，来拯救你的子民了吧？”

千将军也怔怔地望着这呼啸而至的大雪。

他唯一的女儿，视若珍宝的女儿，也是骤然离他而去的女儿。她带着疗愈生命的冰冷温度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开门——快啊——”他声音嘶哑，带着强抑的哭腔大喊道，“开城门！通知所有医生集合，都给我打开城门——”

乔安仰天大笑起来，随后又蹲下身子，哭得不能自已。

我认识你，你有金色的长发，穿白色裙子，语气温柔，身上总有淡淡的小花香气。我没见过你，可我认识你，就像熟识了多年的好朋友那样。

曾与你同在这世上，我很荣幸。

“轰隆——”

城门洞开。

医生们神情肃穆地齐齐站在门口，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药箱。守卫军集体半跪，坚毅的目光望向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灾民们互相搀扶着，一步步跨过护城河桥。

路边早已干枯的灌木丛中，也倏忽开出一朵朵洁白的小花。

和她的名字一样，和她的色彩一样，和她曾在这个世界上又努力又倔强的面容一样。

《最美不过六月雪》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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