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头风还是偏头痛？消渴还是糖尿病？中医到底能不能用西医的病名？

病名官司

文|干祖望

中国人对称呼的“名”，是十分正视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一语，尽管很少人知道是孔夫子的话，但对此言却十分熟悉，而且经常去引用它。荀子还专为他写了一篇《正名篇》。

正因为“名”太首要了，毋怪中医病名是否采用西说之争，从1959年4月在成都召开编写中医教材规划和具体分工会议起头，到1993年9月北京“中医各科病证诊断疗效标准统稿会”为止，历经35个年头零6个月仍未结束。每一次计较，总以主张用西医病名的失败而了却。

其实，所有病名应该是属于全人类的，绝对不是西医的专利权，更不克说是“西医的”。反过来说，中医的病名也是世界性的，例如现在西医也常称中风、梅核气......等病名，中医也从来没有提出抗议说他入侵了中医的专利权。同时西医也不会是以而失去其风度与身价，而变为中医。

主张用中医病名，而且越纯粹越好者的情由是：为了贯穿中医的特色，否则中医就没有了。其实主张用现代病名的，也有他的情由：

一、我们首先明确，与中医传统病名僵持的，不是西医病名，是现代化病名。时代的轮子是永远也不会停留其向前迁徙，任何事物都非静止的。例如前人称居处之所谓:府、第、邸、宅......，现代则概称宿舍或家。古代称工资大人、相公、老爷、旁边、仁兄，继之为君、教师、同志，现在则教师又时髦起来。然现在社会上还有把宿舍称之为府、第......，把教师称为大人、相公、老爷......的吗？

二、《内经》上把今之乳突炎左侧称夭疽、右侧称锐毒，把颈淋趋承炎左侧称马刀、右侧称侠缨......。两对比较，称乳突炎、颈淋趋承炎，多么达意与精辟，假如今天你对病人说“你害的是侠缨或锐毒”，病人懂吗？

三、要贯穿中医的特色，必需在手艺上去追求。保留陈旧的病名，说是保留中医的特色。那么现代中医穿的白大褂，用的是钢文字水，写横方无医案，药量用克不用钱，出诊坐汽车......，但他的四诊八纲、理法方药用来毫不恍惚，你能说他不是中医？

四、“推陈出新”是难能抗拒的规律，也就是成长与提高的反射。例如《素问》仅有聋与不聪两个病名，《诸病源候论》新添风聋、劳聋、久聋；《月令方》又添干聋、虚聋、热聋；《千金要方》添气聋、毒聋；《医心方》添亭耳；《圣济总录》添聤聋；《本草纲要》添肾虚、热甚、病后、白叟等聋；《图经本草》添耳闭；《东医宝鉴》添湿聋；《冯氏锦囊秘录》添失听；《张氏医通》添乍聋；《医彻》添耳背；《本草万病针线》添不听；《外证医案汇编》添失聪......那末今天为了中医事业的提高而采用现代化的病名，岂不更好！

最后我们复习一下前人对“名”的看法：宋代曾被范仲淹介绍为试太学助教，人称盱江教师的李觏曾谓：“人之内不充而惟外（指名）之饰焉，终亦必乱而已矣”（见《李觏集·礼论后语》）清代学者倪瑞璇也谓：“人生重贤豪，不在名字美”（见《四弟恳予易其名字》）。此两公之言，似乎可使争议双方的思惟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