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看戏(2)

——铁迟：《还乡记：回到故乡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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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看戏

作者 | 邹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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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知道戏曲《窦娥冤》时，大约六岁。

我借看连环画，因不识“窦”字，便向父亲求救。父亲告诉我，《窦娥冤》是台上演的戏，民女窦娥为贪官冤杀，刑前发誓，死后“血溅白练，六月降雪，大旱三年”……令我颇为动容，就牢牢记住六月飞雪与连旱三年。每到夏季六月，我总爱仰望苍穹，看是否有漫天大雪降下。

后来父亲给我讲了许多故事，像《穆桂英挂帅》《牛郎织女》等，都是他看戏时知晓的。父亲看戏年头久远，起源于半个多世纪前，他的少年时代。

与喜欢戏曲的票友不同，父亲看戏不具任何专业水准，他既不懂得台上唱得好坏，也不会自个儿来上两段。至于梅派、谭派之类讲究，诸如花脸、老生、小生，小旦、花旦，父亲一概不清楚，当然他也从未想弄明白。最初父亲爱看戏，并无“看戏如看世”之胸怀，或要将戏看出什么名堂来，仅仅只为热闹，纯粹因他生活的那些年月太过于乏味。电视未普及的时代，除露天电影，能称娱乐活动的，只有看戏。为了打发农闲时间，只要赶场、庙会开台唱戏，父亲多半要去的。一来二去，父亲就迷上了看戏，渐至看戏成为他仅有的爱好。

八九十年代的春节，汉中北校场要演戏，京剧、秦腔、眉户、婉婉腔、桄桄戏轮着演，父亲几乎场场到。那时北校场戏台前最热闹，经常大红纸写着的戏名刚贴出来，台下便已人山人海，其中包括我们一家——母亲一般也会去，却不怎么看戏。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腔太过于深奥，我一窍不通，父亲却看得津津有味儿。经父亲讲述，我对民间许多广为流传的故事了然于胸，比如几乎家喻户晓铡了陈世美的包公。